《悬崖之上》是张艺谋导演执导的首部谍战题材电影,影片上映后好评如潮,票房持续走高。总的来说,《悬崖之上》是一部中规中矩、美轮美奂的谍战大片,虽然有些许bug,但瑕不掩瑜。
难能可贵的是,影片不仅有分分秒秒都扣人心弦的紧张剧情,更有让人回味悠长的情感思索。张导镜头下的英雄人物,他们不是完美的、自带主角光环的人物设置,而是一个个有血有肉、有情有义的凡人,正是因为如此,才推动了一波三折的剧情,人物也显得更加生动立体。
主要人物是四名经过特别训练的特工,需要完成一个代号为“乌特拉”的秘密行动,然而因叛徒出卖,他们的行动在一开始就已经被日伪特务知晓。特工在明,特务在暗,天罗地网之中,他们与敌人展开了斗智斗勇的激烈角逐。
影片全程高能,情节紧凑,剧情连贯,几乎没有赘笔,观影过程十分过瘾。《悬崖之上》既有好的剧本支撑,也有非常强大的情感内核。
家国情怀是影片的主旋律,“乌特拉”行动的目的是解救并护送王子阳出境——一个从日本侵略者“731部队”暴行中越狱后成功逃生的唯一一人。只有他才能揭露日本进行活体试验的罪行,将日本政府肆意践踏人权、违反国际公约的事实公布于众。
“乌特拉”行动的重要性自不在话下,它关乎的不是某一个人的性命安危,更是一个民族的荣辱悲欢。
“苟利国家生死以,岂因祸福避趋之。”以张宪臣为首的特工小队,怀揣着必胜的决心,一头扎进了茫茫风雪之中,日日走在悬崖之上。
四名特工中张宪臣和王郁是夫妻,小兰和楚良是情侣。紧急时刻,当执行任务需要分头行动时,张宪臣提出他们两两一组,各自与自己的爱人分开。“如果有一方被捕,就不会供出另外一组”,正是出于这种考虑,经验丰富的张宪臣和生涩的小兰成为一组,而冷静沉着的王郁和率性的楚良成为二组。
几人深知一别也许就是永别,却义无反顾地与自己深爱之人分开,个中不舍与心酸化为寥寥数语,留给对方的是果决的背影。为了完成任务,他们义无反顾地舍弃小我,着实让人泪目。
而打入敌人内部的卧底老周,几十年如一日的潜伏,冒着生命危险传递情报,又何尝不是走在悬崖之上。只有他是孤身一人,与虎狼为伴,身边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,稍有闪失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他们本是凡人,为了更多人的幸福安康,在荆棘丛生的小道上奋力前行。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,如今的太平盛世是革命先烈拿命换来的,无论载入史册与否,他们都是了不起的人民英雄。
《悬崖之上》正是还原了那样一个艰难却饱含希望的时代场景,只有忆苦思甜,才能更好地前行。
影片中最让人痛心的是张王夫妻的经历,因为执行任务离开家乡,只好将孩子寄养。不料之后孩子的养父母被杀害,他们的一对儿女沦落街头要饭,生死未卜。
孩子是他们的心头之痛,也是日日夜夜无法走出的惦念。
有人说一个经专门训练的特工,是绝不可能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去看孩子的,现实并非如此,因为不是自己,不能感同身受罢了。父母对儿女的爱是最不可量化的情感,为了孩子,父母愿意冒一切危险。
何况张宪臣知道,那是一个凶多吉少的任务,他跟小兰说过,分头行动就应该当对方已经死了,对他自己而言,又何尝不是一样。如果他不去看孩子,也许就再无机会见孩子一面了。他和王郁对孩子的愧疚太多太多,而他不能说,也不敢忘,那是他心头的痛,也是最后的念想。
如果他不下车去看孩子,也许就逃过了一劫,免受抓捕,可那也就不是张宪臣了。去看孩子的行为,恰恰是他做出的必然选择,见最后一面,即便在任务中丧生,他也没有遗憾。从始至终,他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。
“活着的人去找孩子。”夫妻二人把岁月献给国家,把性命压在行动上,把找孩子的事情放在生的渺茫希望上,就算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迎难而上。他和王郁都爱孩子,但他们知道,国家国家,有国才有家。
为了看孩子一眼,丧失自己的性命,值得吗?不值得。但反过来,拼尽全力去见孩子一面,值得吗?对任何为人父母的人而言,都是值得。
“对了,还有一件小事,马迭尔酒店门口,有两个要饭的孩子,是我的孩子。”不是不爱孩子,只是没有办法,他们不只是孩子的父母,更是人民的战士。肩上扛着的是比山还重的担子,国家、正义和使命。
丈夫被捕受尽折磨,孩子流落街头,自己身陷罗网之中,王郁只能在卫生间的水声掩饰下压抑着哭泣。就是那么一个镜头,就将她的坚强、不易、撕心裂肺的疼痛展现得淋漓尽致,让人悲从中来,泪流满面。作为一位母亲、妻子、特工,她真的让人肃然起敬。
凤凰涅槃,向死而生,是革命先烈的真实写照。
比起张宪臣和王郁夫妇,楚良和小兰就显得有些“弱”了。有人说楚良是猪队友,而小兰就只会瞪着大眼睛哭。事实却并非如此。
楚良和小兰同样在苏联学习了特工的相关技能:密码、电报、格斗、跳伞等等,但是他们年轻,经验不足、血气方刚。对比之下,没有张王二人的沉着冷静,难道他们就不是合格的特工么?
“当局者迷,旁观者清。”作为局外人去看这部影片,真的太容易对剧中人物指手画脚了,以“明白人”的身份说他们应该如何如何,不应该如何如何。
影片一开始就已经交代了谁是好人、谁是奸细、谁是特务,观众清晰地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陷阱和圈套,可是影片中的人物是不知道的。他们所做的抉择都是在当时自己的认知中,做出的本能、也最真实的反应。
首先,在二人要被迫分去不同组别的时候,小兰和楚良依依不舍;而后在危险的列车上相遇时,不由自主的眼神纠缠;后来得知对方处境危险,潸然泪下,心急如焚;最后,是一场来不及好好道别的遗憾永别。
试问任何热恋中的情侣,谁愿意让对方独自置身于危险之中,谁愿意冒着危险去多看对方一眼,谁愿意失去性命让对方孤单一人?他们没有别的选择。
楚良和小兰的天真率性,恰恰是影片的一大亮点。当所有的人都在“老谋深算”,只有他们还奉行着最简单的纯粹。
对他人轻易信任、行事冲动率性的楚良,与在生死关头独自面对敌人、把生的机会让给王郁的,是同一个人。他头脑简单,却大义凛然,让他失去方寸的,是爱之深情之切。爱,既是他的软肋,又是他的盔甲。
小兰也只是跟随爱人,加入了一场远比想象中的危险的任务。擅长解密和速记的她,不得不以柔弱的身子面对未知的风险。而她绝不是一个只会哭的女孩,从藏枪、列车室格斗、发现住处异常、完美避开特务完成影院交接,都足以见其心思细腻和意志坚强。
因为实战经验的限制,楚良与小兰两人确实说不上是完美的特工,但他们在任务过程中的成长也是肉眼可见的。从生涩到成熟,从感性到理性,他们逐渐褪去稚气,发挥也越来越稳。
涉世未深的楚良与小兰,他们是万千特工最初的缩影,凭着一腔热情、怀揣着非凡的勇气,在艰难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。有无数的“楚良”失去了生命,有在不断成长的“小兰”,没有生来完美,只有百炼千锤。
如果没有人物的动机,也就不会有剧情的冲突。二者相辅相成,才成就了一部情节饱满的大片。
作为导演,张导完全可以让楚良和小兰趋于完美,可是他没有,影片是人物的影片,不是导演的影片,而人物本身就是不完美的,打破英雄主义的英雄,这样的故事反而难能可贵。
把情节还给人物本身,这是作为导演的张艺谋的高明之处。张艺谋之于影片,更像是故事的讲述者;而影片中的人物本身,才是故事的缔造者。
《悬崖之上》远远不止是一个好故事,它的思索空间太大了。张弛有度,欲说还休,张艺谋力作,确实当之无愧。
在《悬崖之上》里,张艺谋确实尽可能又美、又完整地呈现了故事全貌,用心讲述了一个惊心动魄的谍战传奇。
作者简介:空中行云,一个集爱与孤独于一身的女子,在梦与现实之间自说自话。